一个闷热阴雨天,坐车来到沙坪公园,走到公园深处的西北角,这里有一个红卫兵墓园。
刚走到连通墓园正门的小道前,就听到公园管理员的呵斥声,大声喊叫回来!两中年男回应只是看看,管理员没好气地说,有什么好看的,网上都能搜到。两中年男只得讪讪地退了回来。
我走上前去一看,小道上立了一“游客止步”警示牌,旁边还有一小牌,上书:文物保护区域禁止拍照摄影。小道对面有一岗亭,管理员坐在里面,虎视眈眈看着。
想到墓园前看看是不可能了。
这是我第二次来。第一次在2015年。那时没有这些警告牌,也没有专人把守。
第一次到墓园,透过铁栅栏门,看见墓园内树木参天,荒草蔓地,中间隐约有条小路,将墓园分为左右两部分。墓园里散乱分布着高低大小不等的许多墓碑,其中,当门偏左一墓碑特别突出高大,上刻“死难烈士万岁”六字,字上是一红星。
正在墓园门口拍照,来了两小姑娘,问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?一人迷惘地摇头,一人反问不是抗日死的吗?看来她们是偶然闯入,对这里一无所知。
墓园门口两边墙上涂写了不少字句,想必此前已有不少人来此。看写的内容,可知来人心情各异。有一人写了完整四句话:
文化革命起纷争,愚忠之人枉葬身。
长眠黄土非荣耀,只作警钟示后人。
现在想想,死者中当然有不少愚忠之人,但造成死亡的原因,不是愚忠二字所能盖尽的。
1979年,诗人顾城意外走进这片墓地,留下诗作《红卫兵墓》:
泪,变成了冷漠的灰,荒草掩盖了坟碑。
死者带着可笑的自豪,依旧在地下长睡。
在狂想的铭文上,湮开一片暗蓝的苔影。
顾城来的1979年,那时的墓园是完全敞开的,附近的农民还来撬走墓碑,用作垒猪圈建房子;后来,墓园建起了围墙,有了最低限度的保护,直到21世纪初,大门是敞开的,人来去自由;再后来,墓园成了市级文物,经过新闻报道,广为人知,墓园就大门紧闭,但透过大门还能看见里面;现在,连墓园正门都近不去了。
临离开前,见到与墓园一墙之隔的一块空地上,有群老年人在跳舞。围墙内,万古静默,阴风惨惨;围墙外,歌舞升平,人来人往。
但愿历史和人民不会忘了他们,无论是从何意义上来讲。